證券時報網
劉良文
2024-11-13 20:42
第一次從紹興柯海大道經過的人，多會被路上的景象吸引注意力——貨車川流不息，發動機的轟鳴聲與剎車的摩擦聲混雜在一起，滾滾車輪之上載著五顏六色的布匹，就像一條條流動的彩虹。
這是浙江省紹興市最繁忙的道路之一，也是柯橋城區到藍印時尚小鎮的交通主動脈：一車車白坯布通過這條道路被運進藍印時尚小鎮，變成色彩斑斕的布匹再被運輸出來。
（柯海大道上載著布匹的貨車車流）
貨拉拉司機張書帥是柯海大道上的“老司機”了，最多的時候他一天開貨車三趟往返。今年9月以來，他在這條路上跑得更勤了，單程近40公里的路若遇上早晚高峰有時要花上2個小時。
柯橋有著“國際紡都”之稱，形成了貫穿上中下游的紡織全產業鏈。每年，全球有四分之一的面料在這里成交，被銷往全球190多個國家和地區。
不久前，柯橋紡織印染行業迎來“金九銀十”的銷售旺季。據貨拉拉數據顯示，今年9—10月，貨拉拉平臺在紹興市柯橋區的貨運訂單量同比增長了24%。近期，由于“雙十一”“黑五”“雙十二”等電商銷售節點帶動，柯橋的紡織貨物出貨量也隨之提升。
“一塊布托起一座城”
世界紡織看中國，中國紡織在柯橋。紹興的紡織業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時期，《吳越春秋》留下了越獻吳“葛布十萬”的記載。
從一條“河邊布街”起步，到成為國際紡織之都，柯橋通過“一塊布”漸漸托起了“一座城”。如今，柯橋區現有紡織企業8000余家，形成了涵蓋上游的紡織原料、材料，中游的印染、織造、裝備，下游的服裝服飾、家紡家居，以及貫穿全產業鏈的創意時尚、貿易出口等完整的大紡織產業鏈。
（中國輕紡城航拍圖）
“在我們這里，從一根紗開始制作成一批面料，只需10天時間。”柯橋紡織人毫不掩飾他們對當地紡織產業的自豪。
進入9月以來，柯橋的企業更加忙碌了。紹興如潤紡織品有限公司是柯橋的一家批發零售紡織品、原料及輔料的企業，該企業從9月開始便大量采購常規要用的原材料，以避開因“雙十一”“黑五”“雙十二”等電商節點帶來原材料價格上漲的問題。
該公司總經理傅葉飛介紹，今年中秋、國慶節后，該公司的紡織品訂單迎來了較大幅度的增長，“雙十一”期間的產品訂單同比去年同期增長了約30%。“10月是最忙碌的月份，出貨高峰期我們每天通過貨拉拉企業版往外發6到8輛貨車。”他說。
在柯橋，貨車司機對行情變化的感受尤為敏銳。10月以來，貨拉拉司機張書帥早上7點便開車出門，在8點前給貨車充滿電，然后開始接貨運訂單，直到晚上10點才回家。
張書帥曾在紡織工廠工作過幾年，后來離開工廠成為貨運司機，至今跑貨運已有6年時間。他通過貨運訂單幾乎把柯橋紡織產業鏈的每一環都走過很多遍，也在柯橋的很多工廠留下了足跡。
（浙江互生紡織科技有限公司的面料展廳）
在貨車司機眼里，柯橋紡織產業的各個環節是由一輛輛貨車連接起來的。
張書帥舉例說，比如先去柯橋的錢清中國輕紡原料城接一個貨運訂單，拉蠶絲、麻布、絲綢等原材料到針織廠，再從針織廠接一單，拉白坯布到藍印時尚小鎮的印染廠染色，然后從印染廠接一單把印染好的布匹拉回柯橋倉庫，最后接一個訂單，把成品面料送到杭州或海寧服裝廠銷售。
如今，柯橋的紡織業吸納了20余萬從業人員，成為柯橋的支柱產業，年產值1300億元，產能約占全國的三分之一。紡織產業雖然是一個相對傳統的行業，但近年來柯橋紡織業的轉型升級成效已經顯現。數據顯示，今年前三季度，柯橋區紡織業、紡織服裝和服飾業增加值同比分別增長10.2%、19.1%，產業增勢良好。
從“烏篷船”到互聯網貨運
紹興是一座因水而興的千年古城，柯橋境內也是河湖眾多，河網縱橫交錯。在柯橋當地人眼里，水承載了柯橋的歷史記憶，也見證了過去柯橋紡織面料市場的興起。
三四十年前，在柯橋一些沿著河道的村落，很多人家里都有烏篷船，他們劃著烏篷船交易輕紡面料。那時，沒人會想到柯橋將會成為全球規模最大、產品最齊全的紡織品集散中心之一。
浙江互生紡織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李偉民稱自己是第二代柯橋創業者。30多年前，他從杭州來到了紹興柯橋，看到了柯橋紡織產業的發展空間，決心在這里闖出一片天地。就這樣，他在柯橋印花行業沉淀了30年，如今他擔任著紹興市中小紡織企業促進會監事長的職務。
（早年間柯橋的布商用烏篷船運輸布匹，圖片來源：資料圖）
1990年代的柯橋，還有部分人使用烏篷船來運輸面料。其時，李偉民也用過烏篷船運過貨物。“有布匹需要運輸時我們就去找船，和船家談好價錢，船把布匹運輸到碼頭后，還需要找搬運師傅用手推車把布匹拉到指定地點。”他回憶說。
柯橋的變遷也伴隨著運輸工具的變遷。小船戶頭“洗腳上岸”后，運輸方式也逐漸變成了貨車運輸。李偉民使用了兩年烏篷船拉貨后，貨車逐漸普及，他開始買貨車招募司機拉貨，但依然需要面對時效性差等物流痛點。互聯網貨運進入柯橋后，考慮到成本問題，李偉民決定選擇使用貨拉拉運力運輸貨物。現在，李偉民的工廠貨物有八成以上都是通過貨拉拉平臺下單運輸。
傅葉飛算過一筆賬，養一名司機和一輛車，一個月需要兩三萬元的成本，每次運輸貨物，貨車都需要放空回來再出車，貨運效率并不高。如果碰巧司機沒空，就只能等上半天，去外面找不熟悉的司機也不放心。“使用互聯網貨運車輛后，成本降低了70%，效率提高了50%。”他說。
“90后”貨拉拉司機宋文君在柯橋生活了20多年，在成為貨車司機的5年多里，他駕駛4.2米貨車運送紡織貨物幾乎把長三角的城市都走遍了。這些年，宋文君見證了柯橋的變化，以及互聯網貨運一步步融入柯橋的紡織產業鏈中。
“我以前在紡織企業工作過，現在離開紡織廠了，但平時運輸的貨物中八九成都是紡織產品，也屬于在紡織產業鏈上。”他說。
（貨車司機張書帥在搬運布匹）
貨拉拉平臺的數據顯示，柯橋的紡織品貨運訂單占全部訂單的70%以上，紡織品運輸目的地最多是紹興，其次是杭州、嘉興、金華、寧波等城市。貨運訂單的運輸距離主要在100公里以內，其中50公里以內的貨運訂單接近90%，主要為產業鏈上下游間的運輸。
貨拉拉浙江區域經理李傳鎮介紹，貨拉拉于2016年進入紹興市柯橋區。隨著貨運供需兩側的需求連接到平臺上，貨車司機可以接到紡織全產業鏈上各個環節的訂單，讓越來越多的紡織企業實現降本增效。
“國際紡都”與運布人
不久前，第七屆世界布商大會在柯橋召開，來自韓國、新加坡、馬來西亞、吉爾吉斯斯坦等6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紡織業界代表齊聚柯橋。柯橋的路上也多了不少外商的身影。
走進中國輕紡城，一排排整齊的店鋪門前擺著呢絨面料、窗簾布、仿麻布、仿紗布等不同面料，琳瑯滿目。每天傍晚，中國輕紡城要發出去的貨物便在周邊的路上堆積起來。數據顯示，中國輕紡城擁有市場經營戶3.8萬余戶，銷售面料達5萬余種，市場日客流量超過10萬人次。
四十年間，柯橋經歷了波瀾壯闊的發展史。大浪淘沙，變化是柯橋紡織產業永恒的主題。
紹興市中小紡織企業促進會會長江一瑋來柯橋創業已20多年，他見證了柯橋紡織業從小發展壯大。據江一瑋回憶，隨著互聯網的興起，整個柯橋紡織行業經歷過四次洗牌。
“第一輪是受到B2B電子商務模式的沖擊，柯橋的紡織業開始接入電商渠道；第二輪是受到B2C電子商務模式的影響，人們開始在網上購物、交易紡織產品；第三輪是受到電商直播的影響，紡織企業開始做直播帶貨；如今柯橋的紡織企業正在經歷第四輪洗牌，主要是受到跨境電商的影響，一些企業開始打通海外的銷售渠道。”江一瑋說。
“每一輪洗牌也對貨運的效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直播帶貨渠道出的都是現貨，很多訂單今天發貨，明天就要送到，只能在物流上縮短時間。”江會長說，互聯網貨運平臺的出現，使貨品流通大大提速。
（柯橋紡織產業鏈上的驗布環節）
司機們對企業發展也有著清晰的感知。貨拉拉司機劉長玉在這幾年的跑貨運生涯中，看到了一些企業越做越大。比如，有時看到某個工廠拆了舊廠房，搬進了新廠房，他猜測這個企業的生意正紅火。“柯橋會眷顧每個努力的人。”他說。
柯橋紡織業也在回饋產業鏈上的人，包括貨車司機。宋文君在成為貨拉拉司機之前，父親因生病治療欠下了不少的債務，宋文君用了3年時間在柯橋跑貨運把欠下的全部債務和車貸還清了。如今，宋文君想，等女兒讀完小學，他想換一輛貨車，到時帶上妻子，開始接全國的貨運訂單，邊跑貨運邊旅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