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勝良
精妙的故事,精彩的畫面,帥氣的男主角或者漂亮的女主角,痛苦的抉擇,陰差陽錯的情節……這是大多數文藝作品調動觀眾情緒所采用的標配,而大多數觀眾也很吃這一套。
這段時間,電視劇《繁花》引發熱議。話題包括股票、外貿、情感糾葛等;一位幾乎沒有缺點又多情的男主角,處處得女人喜歡,黃河路一條街的焦點都是他,好多棘手的事兒到他手里都能解決;攝影棚里調出的光影,處處都是特寫。
如果有人真去黃河路看,會發現現實和作品很不一樣。就是當地的原居民回憶起來,也會與《繁花》中所表現的大不相同,只記得當地曾有幾家店鋪比較火。
但是這不妨礙當地人會喜歡這個作品,因為這里面的腔調顯得很有品位,為這個城市增添了光彩,外地人也喜歡,他們從中看到了一個新大陸一樣的故事。
影視作品抽象了某些特質,甚至憑空捏造了一些特點,就跟光線一直照在某些主角上,一直照在他們的半邊臉上一樣,導演希望借此來完成聚焦。
我們日常生活是發散的,很少有焦點人物出現,看到和聽到的事情都很普通,精力高度分散,除了工作,還要應對衣食住行、子女教育,一天被分散成很多段落,大多是雞毛蒜皮,沒有“爽”文所描述的情節。
所以我們對故事很著迷,想體驗不一樣的人生。優秀的作者可以縫合創造各種故事、塑造各種人物,無中生有,呼之即來,調動出各色人等湊出一個絕妙故事。
導演的能力是聚焦,鏡頭就是指揮棒,我們在觀看影視作品的時候,是跟著指揮棒在走,比如普通的室內布置,鏡頭走動就帶來動感,導演要求我們聚焦在某個人物、某段故事,我們就跟著進入,不用考慮其余令人分散精力的庸常枝節。攝影圖片也是如此,模特需要凹造型,角度需要刁鉆,普通角度的作品,很難抓人眼球。
各種小說、小品文將某些內容提煉出來,從而獲得讀者關注。我們熟悉的文學作品,作者也拿著指揮棒,指揮我們眼球的聚焦點,我們看到的悲歡離合,都是作者提煉出來的,我們由此會忽略故事不合理的部分,比如《繁花》中爺叔的形象,他的能力就太過神奇。
這樣的作品才有傳播力,因為我們并不在意真實發生了什么,直接需求是調動情緒呼應能力,刺激記憶和好惡。我們拿著武俠小說放不下手,不是想從中學到什么,而是為了讓自己緊張或愉悅。
我們熟悉的人物和故事,基本上都來自文藝作品,這些人物已經滲透到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經常拿來舉例說明某個道理。三國真實故事的傳播力沒有《三國演義》強烈,古代傳下來的多為神話,是因為口口相傳,傳播者主動對故事進行篩選,故事會變形,有利于傳播的部分會留下來,繼續夸大,傳播重新塑造并決定了故事。
即使是新聞作品,也有很多取舍,作者會有意識砍去那些傳播力不強的部分,即使這些部分也很重要,造成的結果是事件的本貌被肢解。紀錄片會選擇很典型的故事,比如特殊群體,一個很稀有的故事,也是為了有傳播力。
文藝作品不是現實世界,但可以有些微對應關系。真實世界更為豐富,細節更多,即使是同一個時代和事件的親歷者,感受也有很大差異。中國如此之大,各地情況迥異,想要深入了解,需要局限在文藝作品的層面。
(作者系證券時報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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